中文78大学时,听蔡义江老师讲古典诗词与《红楼梦》_研究_先生_同学(中文学大学排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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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中文78|大学时,听蔡义江老师讲古典诗词与《红楼梦》



蔡义江,1934年生,浙江宁波人。1954年从浙江师范学院(后改名杭州大学)毕业,留校任教。1978年借调入京,参与筹创《红楼梦学刊》、成立中国红楼梦学会。1986年调京任民革中央常委、宣传部部长,主持创办团结出版社,任社长、总编辑。曾任第六、第七届全国人大代表,第八、第九届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红楼梦学会副会长,中国古典文学普及研究会副会长等。在唐宋诗词及《红楼梦》研究领域颇有成就,主要著作有《红楼梦诗词曲赋鉴赏》《论红楼梦佚稿》《蔡义江新评红楼梦》《红楼梦是怎样写成的》《追踪石头——蔡义江论红楼梦》《稼轩长短句编年》《辛弃疾年谱》《宋词三百首详析》《宋词精选全解》等。





黄仕忠:在1980年代初的老杭大,大家都说蔡义江、吴熊和两位老师是真正的才子,学问做得好,课也讲得好,都是夏承焘先生的弟子,可谓双星并耀,璀璨夺目。不过两人的区别也很明显:吴老师体硕肤白,厚重内敛;蔡老师瘦高面黑,豪气侧露。吴老师讲课,中气十足,声从腹中来,余音可以绕梁;蔡老师发言,豪情满怀,音由胸中出,徵声固带沉响。盖一以韵胜,一以情长。两人的板书,也各有千秋:一圆润藏锋,一舒展飘逸。听课同学爱之莫名,无分轩轾。看起来吴老师更显稳重,像是兄长,其实论旧历,蔡老师要年长一岁。

蔡义江老师是宁波人。他的尊人蔡竹屏先生(1904-1982),笔名疾风,学殖深厚,所著《陆放翁诗词选》(1958年初版;1982年新版),颇得好评,我也买过一本。他的弟弟国黄,同样研究古代文学。兄弟俩在父亲的指点下,合著有《稼轩长短句编年》(1979),并时常联名发表文章。这般书香门第,兄弟克绍箕裘,着实令人羡慕。



年轻时的蔡老师。

蔡老师给我们讲过唐宋诗词课。他戴一副黑框眼镜,肤色显黑,大笑之时,衬得牙齿十分白亮。他的声音宏亮,笑声尤其爽朗,极具感染力,我们也常常在不知不觉中为他所感染,大家都说听蔡老师的课是一种享受。

那时蔡老师的学术声誉,主要来自他的《红楼梦诗词曲赋评注》。此书的编撰始于1974年,1975年10月作为“教学参考资料”内部印刷,署名“杭州大学教育革命组”,只是在《后记》中说:“此书的编写,由本校教育革命组组织专人讨论,中文系蔡义江同志执笔。”

此后数年,蔡老师采纳了多方建议和意见

,又重新作了一次较大的增删修改,1979年10月由北京出版社正式出版,署名“蔡义江”。这书后来经过多次修订出版,总印数超过百万册。



《红楼梦》在当代中国有着特别的地位。上世纪50年代两个“小人物”评红学,受到领袖的肯定。特殊时期,许多古代作品被列为封建糟粕,不能阅读与研究,但《红楼梦》是个例外,因毛主席他老人家的青睐,这部书也成为革命群众喜爱的热门读物。不过要读懂这部小说很不容易,其中有大量诗词曲赋,是阅读时的“拦路虎”。那时有很多单位组织人马做注解,蔡老师以研究唐宋诗词的功底来注解小说中的韵文,自是轻车熟路,他的书也就从一众注本中脱颖而出。蔡老师为自己立下了三点目标:为读者扫除文字障碍;将思想研究与艺术欣赏结合起来;把诗词曲赋与脂胭斋的评点等资料结合起来,联系全书,探讨、论述曹雪芹本来的艺术构思与小说后半部佚稿的情节内容。这些目标在此书中基本实现,也由此确立他在红学研究中的地位。

我读研究生时,蔡老师曾请北京中华书局总编辑傅璇琮先生来给我们做讲座,我才知道他们俩是中学同学。记得前辈曾说,人才是一拨一拨地造就的,大约就是指这个样子吧。

杭大古代文学讲诗词,吴、蔡两位老师,还有陆坚老师,构成三驾马车。他们都是夏承焘先生的学生,他们的精彩讲解,也汇集他们三人合作的《唐宋诗词探胜》一书之中了。听了课,再读这书,仿佛依稀,他们的声音犹在耳边回响。我现在仍然觉得这是一本十分难得的唐宋诗词普及读物,它的内容其实不浅,因为适宜的对象是大学生,而不是中学生,但难得的是能够深入浅出,引领读者进入诗歌的意境之中。

倪建平同学说,我们老师讲课,全在讲诗的艺术,而很少讲空洞的思想,与现在电视上的那些讲授很不相同。吴朝骞同学则说,他的中学同学偶然听过几堂陆坚老师讲的课,佩服得五体投地,以为这才是真正的大学老师。朝骞不无得意地说:陆老师的课讲得很好,要是你听过吴老师和蔡老师的课,才知道真正好的课是什么样子的了。



2023年11月13日,黄仕忠拜见蔡老师时留影。

朱承君:讲课最精彩的就是吴熊和和蔡义江两位老师。

蔡老师的板书规整潇洒,独树一帜。记得他还给我们讲过清诗,也是独一无二的。

蔡老师去民革中央任职能 其父亲平反,也算是得其所哉,少出几本学术专著又有何妨。



钱志熙:1982年,我在杭大中文系本科毕业后,考上本系古代文学专业的唐宋文学方向硕士研究生,和我同时考上的还有来自内蒙古大学的李越深。我们的导师是蔡义江、吴熊和两位先生。后来因为研究生院制度上有规定,学生与导师的对应关系要明确,我分属蔡老师名下,其实仍然是两位先生共同负责的。后来硕士论文答辩,蔡老师请来他的老同学傅璇琮先生作我的答辩委员会主席,吴老师请来他华东师大的老师马兴荣先生做李越深的答辩委员会主席。我们答辩委员会阵营还是够豪华的。

正如同窗们回忆的那样,蔡、吴两位先生,课都上得十分好。他们都是一代词宗夏承焘的学生,长于唐宋诗词。但术业有专攻,蔡先生以诗为主,吴先生以词为主,可以说是桴鼓相应,珠联璧合,极一时之选。蔡老师虽然以红学名家,但他的研究领域,首先是唐诗。他曾任中国唐代文学学会常务理事,与傅璇琮、王启兴、吴企明、吴文治诸家交好,和日本的唐诗研究专家也多有交流。我记得第一次看到好多日本人的研究著作,就是在他的书架上。

1984年,蔡老师带李越深和我去兰州参加第二次唐代文学年会。我们两人坐火车经上海、西安到达兰州,蔡老师是直接从杭州飞兰州的。那是我第一次参加学术会议,也是第一次到北方。

本科古代文学课,蔡老师没有给我们讲唐诗。他给我们上的是清代文学这一段,我理解这是因为他在《红楼梦》研究上成果突出。他讲《红楼梦》自然是很精彩的,他认为曹雪芹是写完后四十回的。讲课的内容,主要是根据脂砚斋批语以及书中诗词来探索原作后四十回的情节与人物塑造。这方面,他在诗词方面的造诣是起了很大的作用的。这样的问题,可以说是十分专业的。他每讲到自己的发现时,总是颇为激动的。以至于脂砚斋、畸笏叟这些词,现在回想起来,还有洋洋盈耳之感。

还记得他在黑板上写了敦敏送给曹雪芹的诗:“秦淮风月忆繁华,废馆颓楼梦旧家”,顿挫有致的念诵,让我一下子就记住了这两句,此后再也没有忘掉。

还是一点印象也很深,他说到贾母时,常说他祖母就是那样子的。这话在我这样的农家子听来,是颇感新鲜的。后来知道,蔡老师的尊人蔡竹屏先生,民国时曾历任浙江好几个县的县长,他们兄弟的名字,义江、国黄,也都与其尊人任官之地有关。蔡竹屏先生著有《陆游诗选》,笔名疾风。记得吴熊和老师在课上讲到陆游时,也提到这本书。





但就文学史课来说,蔡老师对我影响最直接还是他讲清诗。此前除了龚自珍外,对清诗了解很少,尤其是清前期、中期的诗,基本上没有印象。蔡老师在作品选之外,给我们选印吴梅村和黄仲则两家诗。吴梅村的名句“不惯诣人贪客过,每迟作答喜书来”,也是当时听了就记住了。蔡老师对两家诗都特别的喜欢,尤其是黄仲则的诗:“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风前带是同心结,杯底人如解语花”,这样缠绵悱恻的诗句,在那样的年华中读到,有谁会不喜欢呢?从此我喜欢上黄仲则,两当轩主人,曾经很长时间盘踞在诗肠之中,以至后来火车北上,觉得应该是常州地段时,都会写诗专门向他作临风之致意!黄仲则是三十五岁去世的,曾经我觉得三十五岁也可能是我的一个坎。这说起来真有点可笑,但却是实情。

在读研究生时,蔡老师给我讲了几堂唐诗体裁的课,记得他讲得最多的对仗分类,搜罗了很多的资料。这是我第一次较多接触这方面的文献。杜甫的律诗,记得蔡老师也讲过,讲得很入神。他还讲过香菱学诗,记不清楚是在本科的课上讲,还是在研究生课上讲。他的讲课总是很有激情的,我曾经说他的课如唐人歌行,吴熊和老师的课则如《世说新语》。鼓瑟抚琴,各发妙音!

我曾在一本当代诗词选上看到过吴老师写的《蔡义江五十初度》:

引车卖浆亦吾徒,莫怪侯门踪迹疏。魑魅搏人权一笑,轮囷消酒可三呼。 楼当残照秋仍好,月浣黄流道不孤。快阁不知今在否?犹堪共倚晚晴初。

人生识字添忧患,忧患丛中过半生。北上燕歌多侠气,南归马骨带铜声。儿时书味青灯小,酒畔豪情白眼横。今夕当秋兴不浅,中天星月正峥嵘。

这两首诗我十分喜欢,不仅是如古人说的那样善颂善祷,更是很深切地抒发了他们之间的友谊之情,足见两师平生之相契。就诗意来讲,可说是兼有黄诗的风格与苏诗的意境。

蔡老师1986年北上担任民革中央的宣传部长,我在1987年秋入读北京大学。其间多次去东皇城根的蔡宅探望他,也有一两次是与来京的吕立汉等老同学同去的。每次去他那里,他的兴致都很高兴,也都十分地亲切,有时也留饭。他先后赠我的《红楼梦》校注本、《宋词精选全解》等书。他总是写上“志熙兄”这样的字样,我曾经请他不要这样写,他说当年夏先生送书给他们,也是这样写。他这样地讲古礼,令我十分感动!他赐赠的书,我一直是认真拜读的!我读《红楼梦》,一直是用蔡老师的校注本。这部著作,不仅体现他在红学方面方面的许多成果,也展示其在唐诗研究与辞章艺术方面的深厚功底!他来北大做过有关《红楼梦的》讲座,碰巧那一次我不在学校,让学生去听,并代致问侯。学生回来说,蔡先生不但《红楼梦》讲得好,讲到杜诗时也讲得十分精彩!当时我的脑子里,又浮现出当年他用带有宁波方言音调吟诵“高江急峡雷霆吼,古木苍藤日月昏”这两句诗时的情状!



近年蔡老师回杭养居,一直想着有时间去探望他。前天从同学微信群看到他的近照,大家都说虽然样子变化很大,几乎认不出了,但我觉得更具有一种松柏之姿!令人欣慰!祝愿他寿超期颐,长为人瑞!

方一新:志熙记蔡义江老师,写得好!蔡老师和吴熊和老师同事多年,友情深厚(志熙所引吴老师的两首诗可证),蔡老师遭人中伤,吴老师很为之抱不平(我有耳闻)。他们两位并无文人相轻、同行冤家之陋习,很令人敬佩。

钱志熙:@方一新 是的,我印象中吴老师在谈话中说到蔡老师时,总是说“我们蔡老师”。

贺雪飞:志熙兄、仕忠兄都是得到了诸位先生的真传。志熙兄能以这样的方式获赠蔡先生的著作,太羡慕了。从中可见蔡先生之亲和、谦逊而豪放大气。

钱志熙:@雪飞 的确十分宝贵,字也堪称墨宝。

陈建新:我们读本科听老师的课,多数是浅尝辄止,难以深入老师学问中去。志熙了解老师的确很深入。你跟蔡先生读研,后来感悟就深了。

钱志熙:蔡老师的课印象都深,但我也是一知半解。看朝骞兄的笔记,他讲的内容还是很多。 我在本科,其实不属认真听课的。讲得好的老师的课,当然都爱听。





年轻时的蔡老师

吕立汉:大学老师当中对我一生影响最大的是蔡义江老师。是蔡老师引导我走上了学术之路,我公开发表的第一篇论文就是由蔡老师推荐的。读大学期间我跟蔡老师没说上一句话,虽然到大四时,我曾约上高琦华同学一起去造访过蔡老师,想请教关于《红楼梦》研究的一些问题,很不巧那天老师不在家,回系的路上,不免有些失落感。我觉得读大学期间,蔡老师对我是没多少印象的。

毕业后,我分配到丽水师专。当时我在函授部任职,工作比较轻松,有大把的时间去看书。那半年我主要是去看各种版本的《红楼梦》以及相关的研究资料。看书过程中发现了一些问题,便写成了一篇9000字左右的论文。论文写得如何,心中没底,就鼓起勇气寄给蔡老师斧正。不到一个星期,便收到了蔡老师的回信,我忐忑不安地拆信阅读,信中说:“文章写得有理有据,我自作主张把你的论文推荐到《红楼梦学刊》编辑部了。若坚持要再行修改,就烦请你向编辑部邓庆佑老师索回。”这真让我喜出望外了。之后编辑部邓老师与我多次书信来往,论文最终于1984年《红楼梦学刊》第四期刊出,这是后话。

1984年初,我专程去杭州道古桥拜访蔡老师,这次终于能跟蔡老师说上话了,内心自然有些激动。现在回想起来,只记得蔡老师跟我谈了两点。一是红学界门户之见很深,尤其是研究红学史的几位专家互不卖账,今后写这方面的文章,一定要小心谨慎。二是提醒我做学问一定要注意资料积累,关注学术研究前沿动态,切莫“炒冷饭”。他告诉我丽水也有人写《红楼梦》的文章,但文章观点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有人提出来了,所以没给他推荐。

从1984年开始,我着手研究明末清初的才子佳人小说。1985年初,我把写成的论文又寄给了蔡老师,希望得到老师的指导,并予以推荐,蔡老师及时回信说:“文章有新意,我把你的论文推荐给《杭州大学学报》了,用与不用,还是由编辑部说了算的。”并告诉我,外稿杭大学报是很少录用的,要有思想准备。同时指出拙文对反理学概念的介绍是多余的,修改时要统统删去。“你一定要记住,论文是给专家看的,概念性常识性的东西,专家能不清楚吗?”蔡老师这话让我一辈子受用。我自己后来指导研究生写论文,也会这样说。那论文母校学报果然没用,编辑部的老师给我回信说,没有录用的原因是外稿积累太多,希望我投别的刊物试试。我也懒得再投其他刊物了,根据蔡老师所提意见修改之后,就转投内刊《丽水师专学报》,并很快发表,没过多久,上海《文汇报》“学术之窗”就做了论文摘要。

记不清楚是哪一年了,蔡老师调离杭大去北京任民革中央宣传部部长。之后也一直保持书信联系。1990年我去北师大进修,与建新兄邂逅,我俩就约上当时在舟山驻北京办事处工作的王赛君同学,一起去拜访住在皇城根的蔡老师。蔡老师精气神特佳,依旧谈笑风生。师生分别那么多年,能在北京小聚,老师特别高兴,那天我们基本上是在听老师说话,感觉是又一次在聆听老师的课堂教学。我们不时地插上一两句,氛围特别温馨。

1994年暑期,我参加了在庐山召开的“明清小说研讨会”,主办方是《明清小说研究》编辑部,主编萧湘凯、江苏社科院欧阳键先生等都在,但参会者以全国各地的中青年学者为主。欧阳键先生那些年在红学界很活跃,写了不少有关《红楼梦》“脂评本”真伪问题的文章。我也清楚蔡义江老师等一批资深红学专家的观点,而且蔡老师对欧阳键的观点是很不以为然的,并撰文公开反驳。在那次会议上,我与欧阳先生有过非常坦诚的交流,表达了我的学术观点,并告知我是蔡义江先生的学生,欧阳先生一下子明白了我说这话的意思了。客观地说,欧阳先生人很好,他过后不久调往福建师大时,还专门打电话问我从江苏搬家至福州途经浙江这一段该怎么走好。这是题外话了。

1997年底,我想来年去中国社科院文学所访学,希望蔡老师能把我引荐给鼎鼎大名的刘世德先生。蔡老师说,这没问题,刘先生是他的好友。1998年我如愿以偿成了刘先生的门下弟子,这期间与蔡老师的接触自然又多了起来。

1999年,我的第一本专著《刘基考论》杀青,知道刘先生去浙师大参加红学会,便赶往金华请求刘先生为拙著作序。到了浙师大,与会专家都吃中饭了,梅新林教授便引我去刘先生那一桌入席,我举起酒杯就向刘先生恭恭敬敬地敬上一杯。敬毕坐下,便听到有人棒喝一声:“吕立汉!”侧身一看,是尊敬的蔡老师!我诚惶诚恐赶忙起立,连敬几杯,以示歉意。这时我发现了卓娅兄也在座,她在偷偷地笑呢!

趁此机会,我斗胆请蔡老师为拙著题写书名,老师一口允诺。

蔡老师回京后,很快就给我寄来了两幅字,并说明,若不满意,他就重写。蔡老师书法功底深厚,我非常满意。由两位红学大家分别题签、作序,自然使拙著增色不少。



大约在2009年前后,我去北京出差,还同志熙兄一道前往皇城根拜谒过蔡老师。那次去蔡老师家,记得师母也在,她也曾经是杭大的体育老师。蔡老师依然春风满面,侃侃而谈。谈话内容自然少不了红学,他告诉我们,他的红学奠基之作《红楼梦诗词曲赋评注》的发行量已超过了百万。这让我很是惊讶,一部学术著作居然成了畅销书,还有别的学术著作能有这么大的发行量吗?我想不出来。

一晃又过去了十多年,心里常挂念着老师,心动不如行动,抽个时间到北京看他去!就先写这些吧,过后再补充。



吴朝骞:知道蔡义江老师,真是那本还没有正式出版的《红楼梦诗词曲赋评注》,完全不记得具体时间和来历,但一定是上大学前(1978年前),很大可能是在温州图书馆借的吧。那时伟人倡导读《红楼梦》,我也比较喜欢,读了好多次,很多东西似懂非懂。记得当时的文学刊物如《朝霞》等都有关于《红楼梦》的评论文章。读到蔡义江老师的《评注》,觉得明白了很多。特别是开篇太虚幻境十二金钗的判词解析,印象非常深刻,对读懂全书 助很大。记忆中没有“集体编撰”,起码有蔡义江名字,否则我不可能对杭州大学中文系的蔡义江老师有这么深的印象。



真实情况是《后记》中写了“蔡义江同志执笔”。

蔡义江老师讲课的风采记忆犹新,特别有激情,有浓重的宁波口音,具体内容实在不记得了,我承认自己是“伪”学生。翻阅“吴氏笔记”,发现蔡义江老师给我们主讲古代文学的“清诗选”部分。但是前面一部分就是“红楼梦”专题,从版本到主题到情节线索到宝黛爱情,但没有注明主讲人。按理应该是蔡义江老师吧,但不肯定。



董小军:大约是大学二年级的暑假,一天我去家附近的县新华书店闲逛。

那会儿,全国每年出版的图书种类不多,图书的发行则完全靠新华书店,每半个月或一个月新华书店总店会给基层书店下发图书征订单,各出版社新出版的图书全都在征订单上。在某种程度上,那时书店卖什么书,完全取决于书店负责采购的那个人的个人喜好,他觉得征订单上的哪本书好卖,就在旁边打个勾,书店就进哪本书(需5本起订)。

那天我去书店时,新一期图书征订单正好下发,我在上面惊喜地看到了蔡义江老师的《红楼梦诗词曲赋评注》,便对书店的人说,能否 我订这本书。但显然,蔡先生的这本著作根本没在对方的采购范围内,他认为这书太过专业不可能有人买,如果订5本很可能卖不出去造成积压。我说我订两本吧,同时,自豪地告诉对方,这书的作者蔡义江是我们宁波人,是全国有名的《红楼梦》专家,还是我大学老师。对方一脸惊奇,似乎被我说动了,拿笔在《红楼梦诗词曲赋评注》旁打了勾。我对他说,书到店后可以通知我父亲来买,并留了在银行工作的父亲的名字。

寒假回家时我问父亲,书店是否通知过他去买书,父亲很干脆地回答没有。难道蔡先生的书至今未出版?第二天我便去了书店,找负责采购的那个店员探问下落。对方见到我后,有点不好意思,说我要的书一个多月前就到了,但他忘了为我留两本。后来,这书被县图书馆拿去两本,剩下三本上架没几天便被人买走了。对方最后说,没想到这书那么好卖,你的老师真是厉害。



倪建平:蔡老师,我也时常想念他。毕业后,大概1986年吧,诸暨越剧团在杭州剧院演出《红楼梦》,我在上宁桥碰到他,想请他去观看,他说不想看。后来听说调到北京去了。他是我读大学时最崇拜的老师。我去过他家,知道他儿子文起在读南开数学系。当时大家时髦读理科,跟徐步奎先生儿子一样。我叹息一声:如此家学,不传可惜!蔡老师给我讲“案头书要多,床头书要少”,也是这一次。我看到他和稻畑耕一郎的合照,跟他说我由于引见了稻畑而遭学校追究,他说“这是大可不必的”。说明他仗义执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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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新:当年我们读本科时,中文系教师人才济济,学术上各人的成就都很清楚,外在形象也是各有特点。就给我们上课的老师来讲,吴熊和的沉郁大度,蔡良骥的幽默风趣,华宇清的雄浑豪放,都是大家公认的。还有两位老师很相像,就是蔡义江和陈坚的风流倜傥。这不仅因为两人都是长身玉立,相貌堂堂,更主要的是两人的才华和与人亲和的姿态。

当年陈坚老师在迎新大会上的发言,就让很多同学折服于他说话时的潇洒恣肆,后来还听说他读大学时曾经在校文工团参加话剧《青春之歌》的演出,饰演男主角卢嘉川,敬佩与艳羡之情油然而起。陈坚老师讲课时喜欢笑,讲到可笑处,他会在同学之前就禁不住笑起来,有时候会用沾满 灰的手掩住嘴笑,那笑很有感染力,坐在下面的同学就会跟着大笑起来。蔡老师讲课也会笑,但他的笑中间似乎藏着某种严肃性,我很少记得同学们会跟着笑。但两位老师都是当年我们喜欢的形象。

方一新:蔡老师有着江南才子型的外表,文笔佳,口才好,讲课纵横捭阖,挥洒自如,高深的古诗词,在他风趣幽默的讲授中拉近了与大家的距离。听蔡老师的课比较轻松,有时会逗得大家哄堂大笑;写一手漂亮的板书,满黑板的 字就像一幅行草作品,令人不忍擦去。

郑广宣:非常赞同建新、一新的说法,确实是风流倜傥,挥洒自如。我们能有这么多学问扎实、思想深邃、风格各异的老师给我们上课,是我们的幸运。

蔡老师有一句话,给我印象非常深刻,记得是我们选他的《红楼梦》选修课,临近考试时,他说八十分与九十分只是一念之间,言下之意就是你们放心好了,不要对考试有太大的压力。他这话,对我这个基础薄弱的学生来说,真可以说得上是一个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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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出版社后与蔡老师有比较多的接触。当时我在责编我系古代文学老师集体编撰的《高中古代诗文助读》,蔡老师负责书稿的统稿以及与出版社的联络。因此每一次的修订,我都要把修订要求以及需要更换的篇目交给蔡老师,老师们修订完毕,由蔡老师统稿,然后我再去蔡老师家拿稿子。从蔡老师那里拿来的稿子,翻开来都有一股浓浓的烟味,可见蔡老师写作的认真负责。看老师们写的稿子是最轻松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享受,除了稿子上的烟味。我跟我们的同事说,蔡老师的稿子是烟熏出来的。



钱志熙:蔡老师有时也很风趣,一次他和我说,一直觉得自己的普通话还不错。回到老家,他弟弟更是羡慕有加:“哥哥的普通话说得嘎好呀!”可在北京时,有一次开会,一个老外在台上发言,同事笑着跟他说,“蔡义江,你听听,你听听!人家这个普通话,你不觉得惭愧吗?”他说这故事时,我是深有同感。我刚留校,主任跟我说,你的普通话还得提高一下。

他给我们上的是清代文学这一段,我理解这是因为他在《红楼梦》研究上有突出的成果。他讲清诗真的讲得很好。

陈建新:我当年只对唐宋诗词有兴趣,所以蔡师讲清诗就兴趣不足,只有讲吴梅村时还有点印象。买过他注的红楼梦诗词曲赋,这是我入学前读得比较深入的书,也因此对《红楼梦》有了很大兴趣。这本书我一直保留着。

虞卓娅:我在校时与蔡老师不熟。浙师大的《红楼梦》学术会议碰面了,也聊过,还拍了两人合照。回家后我给他写过一封信,蔡老师也回了信。但后来一直没联系。——应该是我把照片寄给他的那封信。

我在南京师大做访问学者时,徐朔方先生到南师大做讲座,是一个晚上,我也特意去听了,听了以后,和他也聊了一会,说了我是杭大七八中文的,谈得也很开心,当然后来没有联系。无论是对徐老师,还是对蔡老师,一我不熟,二我有自卑感,所以当时都不敢多说。

蔡老师的信很客气,请我到他北京家里去玩。我觉得自己学问太浅薄,因此不敢再联系。

沈小杭:蔡义江老师是当年中文系的教学骨干之一,善于掌控课堂的气氛和节奏。他的课以内容的生动丰富及很强的内在逻辑性见长,吸引了许多“粉丝”。

沈澜:我不是个好学生,对老师的记忆都很浅,我在日记里极少写到老师,大概是不敢吧。当年感觉蔡义江老师是要仰视的,印象比较深的是他讲《红楼梦》,确实是渊博、潇洒一派,但和吴熊和老师和陈坚老师比起来,蔡老师稍显高冷些。



贺雪飞:记得当年我们系有两位特别高大帅气、玉树临风的老师,一个是教古代文学的蔡义江老师,一个是教现代文学的陈坚老师,两位的研究领域不同,讲授风格尤其是语言也都极具个性。陈老师的普通话在那个年代的南方属于特别标准的,而蔡老师则明显带着宁波方音,但我听来感觉非常亲切,因为跟我们舟山老家的普通话“异曲同工”。喜欢听蔡老师的课,还因为他讲课富有激情,最有趣的是他讲着讲着兴之所至会自己笑出声来,然后我们跟着笑。

蔡老师是“红学”研究大家,印象中除了给我们上清代文学时讲过《红楼梦》,好像并没有开设过专题研究课,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对他及其研究成果的崇拜。三十五年前,当我成为一名大学老师后,曾经非常自豪地给我的一个学生介绍过蔡先生的研究,这个现在已经成为烟台四中高级教师的学生曲永辉,深受蔡老师的影响,新近出版了专著《导读序列化实践探索》,我想这应该也是一种精神与文化的传承吧。



以下是曲永辉写下的: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在《红楼梦》导读的过程中,最让师生头疼的就是其中的诗词曲赋,读之文采斐然,却又不能真正理解其中的韵味。面对这座云山雾罩的大山,学生望而生畏,只好绕道而行。如何让学生理解《红楼梦》诗词的妙处?一筹莫展之际,我拜读了蔡义江先生的《〈红楼梦〉诗词曲赋鉴赏》和他的其他著述。蔡先生的解读将“说明”“注释”“鉴赏”结合,循序渐进地引领我们走入诗词的深处,掀开了《红楼梦》诗词的神秘面纱,让我们领略到了曹公语言艺术的“真面目”。这部书还收录了脂本《石头记》评诗选释、有关曹雪芹生平事迹的诗歌选注、《红楼梦》版本简介,文献互证,内容丰赡,极大地开阔了读者的阅读视野,被师生称为《红楼梦》导读的“宝书”。在这本“宝书”的指导下,我们进行了同题诗歌的比较鉴赏,以诗识人,鉴赏诗歌的同时也解读了人物形象,可谓一举两得。我们还仿照金陵十二钗判词的形式,尝试给贾雨村等人写判词,举办《红楼梦》诗词朗诵会,感受传统文化的魅力。

应沪晨:我对明清小说的喜爱,完全是在听了蔡义江老师的讲课之后萌发的。

当年高考结束后,母亲借了一套《红楼梦》给我看。我是在十多天的时间里匆匆地读完这样一部小说的。对于一个懵懂少年来说,只能是囫囵吞枣。印象里只是感觉到一个本来热热闹闹的钟鸣鼎食之家,在这十多天的时间里便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境地,第一次从心底里由衷地感到凄凉。

上了大学之后,又通读了一遍《红楼梦》,特别是在聆听了蔡义江老师的讲座后,真有如醍醐灌顶。蔡老师信手拈来,侃侃而谈,将书中人物、诗词曲赋、前因后果一一道来,整部《红楼》如庖丁解牛,说了个透彻。原来《红楼梦》是应该这样读的。他的讲课则使得文学的魅力如此的动人,从此,我便对明清小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仅大量地阅读,还尽可能多地购买,当然最钟爱的还是这部《红楼梦》。虽然已过四十多年,但当时背诵过的《红楼梦》中的诗词仍然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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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前为止,我已收藏了十余种版本的《红楼梦》。这些年,因职业的缘故无暇通读,但每隔几年也要读上几个篇章,品味一下文学的味道。如果说,少年时读《红楼梦》犹如隙中窥月,只是一些皮毛之感,年轻时读《红楼梦》犹如庭中望月,把书读得太复杂,如今我已脱下职业的套装,重新捧读《红楼梦》时,是否犹如台上玩月?

在这里,不得不说蔡老师当年的《红楼梦》课对我的影响是终身的。

胡志毅:我在大学时听蔡义江老师讲授《红楼梦》,感觉到他身上的文人傲气,头偏向一边,微微抬起一点,好像在凝视着某个神秘的方向,能感觉到他从曹雪芹诗词中窥探到了十二金钗的命运。我研究生毕业后从北京回来,在复建的浙江大学中文系任教,一起来的同事中,有一位是杭州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古典文学的研究生李越深,她让我一起邀请蔡义江先生来浙江大学演讲,我的印象是在教七报告厅,讲的好像也是《红楼梦》中的诗词。这时见到的蔡义江先生,已经是民革中央的宣传部长、团结出版社社长、总编辑,他给我的印象和我在读大学时不一样,是一位非常和蔼的先生。我想傲气和和蔼,可能是文人两个阶段的面相和境界。



【回音壁】

孔小炯:@黄仕忠 惭愧呵,我真的记不起多少大学时老师的风采了,而且自己也没有记日记的习惯,所以现在只能羡慕同学们箱底的宝贝了。蔡义江老师、郭在贻老师、徐朔方老师、沈文倬先生等,我都只有淡淡的印象,如沈老先生的口吃,还有他那朴拙真挚智慧的脸膛(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时的感受)。你的文章让我完美了中文系老师的形象,了解了很多过去不甚清楚的事。

我合在一起读你的文章,发现你的文笔随着内容的不同而在变化,写乡村往事的带着泥土味儿,回忆老师的文章则流露出一股雅慧,转换自如,越发得心应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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